2023-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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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横流，回归企业家精神本位刻不容缓
企业强则国家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企业迎来了四十余年的跨越式大踏步发展，涌现出一大批知名企业，形成了一大批知名品牌，制造出一大批大国重器。层出不穷的优秀企业和企业家遍布在互联网、先进制造、芯片/半导体、新能源等新经济领域以及诸多传统行业领域。
中国的私募股权投资行业也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从无到有，快速发展，一路陪伴支持着中国企业发展壮大。
今天，我们置身于宏阔而深刻的变革时代，面对国际国内多种风险挑战，究竟什么样的企业家能够引领企业穿越周期，创造真正的长期价值？当“不确定性”已成为最大的确定性，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真正的企业家精神。
财务造假引发的信用黑洞
今天，中国的上市公司超过5000家，活跃投资机构超过4000家，资本市场投资者人数突破2亿。中国的资本市场有力推动了实体经济稳健发展，壮大了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科技创新事业，已成为实践国家战略的重要力量。
然而，与万千投资者切身利益直接相关的上市公司却频频曝出造假丑闻，违背了最基本的诚信原则和企业家的职业道德。
在搜索引擎键入“上市公司财务造假”几个字收获的是大量触目惊心的报道。从康美药业300亿元巨额资产不翼而飞，到胜通集团5年虚增利润119亿元，再到易见供应链6年虚增营收500亿元……逃跑的扇贝，饿死的猪，滑稽的故事在资本市场频繁上演。
图 | 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相关处罚决定及公告
投资者内心的震惊与愤怒无以言表，多数时候也无处申诉。
一个个案例，数额不可谓不巨大，造成的影响不可谓不恶劣。然而回顾过往，处罚金额可能还不及造假金额的千分之一。若这样的风气在资本市场长期横行，必将造成信用体系的瓦解，投资者信心的丧失，其结果是阻碍资本市场的长远健康发展，乃至阻碍中国在核心技术领域的突围。
多年来，监管部门审时度势，致力于打击资本市场上的造假行为，我们希望看到对违法违规行为的惩处力度不断加大，资本市场上“诚信守则”的底线得到真正的巩固。
价值背离下的业绩与薪酬倒挂
伴随着创新创业的大潮，少数创业者背离初心，将追求个人财富置于为社会创造价值之上，视投资者为韭菜，把创业变成了追逐私利的手段。
当前，港股“18A”上市公司的市值情况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根据2023年10月的数据，港股“18A”上市公司中，90%的公司股价跌破了发行价；70%的公司股价较发行价跌幅超过50%；42%的公司股价跌幅超过80% 。3500亿港币的市值灰飞烟灭。
资本市场谈“药”色变，大批股民欲哭无泪。
然而，根据此前媒体整理的高管薪酬排行榜，各大科技股（含A股、港股）中，上榜频次最高的正是医药行业，尤其是在港股18A上市的医药新贵们。
左图 | 《医疗健康行业高管年薪情况》来源：2022年21世纪商业周刊统计数据
右图 | 港股“18A”公司市值暴跌 来源：wind数据
以亿元为单位的个人薪酬，放眼全球，都是令人咋舌的存在。
若是公司业绩向好，高管年薪高涨倒也无可厚非。但部分上市公司高管薪酬与业绩严重“倒挂”，亏损扩大完全不影响高管们“逆势”加薪。某些公司连年达数百亿的巨额亏损与高管的过亿年薪形成了着实讽刺的鲜明对比。
对此我们不禁要问，当企业经营前景未明，整个行业已经陷入一种向死而生的境地时，一些仍处于创业阶段的“企业家”们依然豪奢浪费，是否真正肩负起了创业者的责任，做好了与企业同进退、共患难的准备？当一些企业家屡屡喊话资本“多一些宽容，多一些耐心”时，是否应该先从自身的降本增效做起，真正将股东们的利益放在心上呢？
毋庸置疑，企业家的本分即是少一些浮躁推诿，多一些价值创造，以勤勉经营企业为本，以回报股东和社会为先。这是所有善良正直的人们所期待的。
尊重与回报同样重要
可能成为股市黑天鹅的，除了利空消息，还有董事长、实控人对投资者的态度。
去年，梦百合董事长在网上怒怼投资者，引起市场一片哗然。而这也绝非个例，前有某医疗董秘“只有100股也来参加股东大会，不知是何居心”、千山药机（已被摘牌退市）董事长“你就是来赌博的”、大族激光董事长“你算什么角色”；后有通策医疗连续两天跌停，市值蒸发近200亿，董事长亲自下场社交平台与投资者“开撕”——“他们买我们的股票是我们的耻辱”。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中小投资者势微言轻，而实际上，机构投资者绝大多数时候也是处于弱势地位。
6月底，粉笔网CEO张小龙炮轰某投资机构“无脑抛售”粉笔网股票。按理说，解禁期之后，是否减持完全取决于投资机构的自身决策。股价下跌与上市公司自身业绩和市场大环境存在很大关系，把锅直接甩给投资机构实属欲加之罪。
图 | 粉笔网张小龙炮轰投资机构
企业家的“雷人雷语”和轻慢态度，折射的实际上是对现代公司治理制度和股权文化的无知与轻视。
企业和投资者是市场的共生共荣体，敬畏投资者是企业家的“必修课”。投资者群体是资本市场的基石，投资者不论大小，都是公司的“股东”，企业家必须尊重大小股东所享有的各种合法权利。
图 | 一名股民的公开评论
什么样的公司才是敬畏投资者的公司？一位网友的言论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大家的心声：大股东和董监高能打心底里尊重投资者,主动了解投资者诉求，持续优化投资者回报机制。这样的公司，才能得到投资者的尊敬和青睐，赢得市场的认同和尊重，从而获得长期健康发展的坚实保障。
眼花缭乱操作背后的
“金蝉脱壳”大法
近年来，一些企业的欺诈行为可谓机关算尽、底线全无。
2021年4月6日，深交所发布关于康得新复合材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股票终止上市的公告。靴子终于落地。短短4年内，康得新累计虚增利润119.21亿元，堪称A股史上最大利润造假案。因涉嫌欺诈发行股票、债券、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等多宗罪，包括康得新实控人钟玉在内的多名高管被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
这样一家市值千亿的公司，表面上有健全的股东会、董事会、管理层、以及各种管理制度，但其实都流于形式，无论投资机构还是众多股民都无法深窥公司的实际经营情况。就在被爆出虚增利润的3个月前，康得新还上演了一出122亿元存款不翼而飞的“神秘事件”。康得新存在北京银行的122亿元存款写在公司年报中，公司网银账户中也能看得到这笔钱，但实际上“账户余额为0”。如此神奇的操作，让一众股民瞠目结舌。那么，钱去了哪里？康得新回复深交所问询称，由于控股股东康得集团与北京银行西单支行签订了《现金管理合作协议》，当上市公司及其子账户中存有资金时，就自动向上归集到钟玉完全控制的康得集团账户。
图 | 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相关民事判决书
梳理整个逻辑链条可以看到：康得新通过虚构销售业务的方式虚增营业收入，并通过虚构采购、生产、研发费用、产品运输费用方式虚增营业成本、研发费用和销售费；与此同时，虚构收入和采购的对手方大概率是大股东的关联方，他们通过占用上市公司资金的方式把钱回到上市公司体系，一边占用，一边回款，一边流向国外。而这百亿资产究竟被转移去了何处，是不是流向了钟玉待在国外的子女那里？恐怕只有局内人才说得清道得明。
钟玉曾热衷引用约翰·奈斯比特所撰《亚洲大趋势》里的一段话：“当代亚洲的强大与崛起，必将造就一代企业巨人。他们将重塑现代人的灵魂，在唤醒个性意识、树立坚定信念和倡导苦干与献身精神方面，他们将以先驱者的姿态出现。”梦想自己成为一代企业巨人的钟玉，用他那种过度膨胀的欲望，将昔日大白马康得新带入万劫不复的退市悬崖，千亿市值一夜归零。“材料界任正非”最终成了A股史上的“造假英雄”，也把自己送入了监狱。然而，却苦了13万二级市场的投资者无门可诉、无从维权。
图 | 康得新股票走势
而要论将资产的闪转腾挪运作到极致的，当数万亿帝国恒大的掌舵者许家印。9月28日，随着许家印遽然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延宕两年的恒大暴雷风波似乎进入了终章。
图 | 恒大集团公告
在其身后留下的，是惊人的2.4万亿元巨额负债。其中，欠境内128家银行共计2323亿元，欠境内信托公司3684亿元，欠境外信托公司2350亿元。恒大现金流的断裂直接影响了上下游8000多家企业的经营，以及数百万个等待兑现“保交楼”承诺的百姓家庭。
然而万亿负债之下，是极其大手笔的分红。从2010年到2020年，除了2017年，恒大年年分红，且比例不断提高，从2010年的10%到2018年的60%，大多数年份保持在50%左右。持股占比70%的许家印，十年半累计获得511亿元分红。2020年，恒大已四面楚歌，许家印获得分红65.36亿元。2021年6月，就在恒大财富维权事件大爆发之前三个月，许家印依旧分得15.27亿元红利。
不仅如此，恒大的债务重组几经辗转，一拖再拖毫无进展。而在此过程中，许家印的种种行为都是以保住自家的钱袋子为先，这和其多次信誓旦旦地表示“我可以一无所有，但投资者不能一无所有”等“豪言壮语”形成了强烈反差。
今年8月，在恒大发布的一份公告中，许家印妻子丁玉梅被称为“独立于本公司及其关联人士的第三方”，而在此之前，丁玉梅女士一直被称为董事局主席许家印配偶。身份上的变化，折射出许家印或已离婚的事实。在恒大债务重组的巨大旋涡中，这种技术性离婚显然涉嫌转移资产。除此之外，有未获公开渠道证实的市场传言表示，许家印还在美国为儿子设立了一支23亿元的信托基金。
图 | 来源：港交所披露的恒大公告
有人将许家印的资产转移总结为精准的六步：第一步：资产个人化；第二步，债务公司化；第三步，风险社会化；第四步，在国内银行借钱，在境外注册公司；第五步，债务留在国内，债权保护在境外；第六步，和妻子离婚在境外宣布，切割资产在国内。其将巨额资产转移到海外的行为，不仅可能使中国的金融系统受到外部干扰，还可能导致国家安全的风险。
他走后，哪管洪水滔天！恒大的倾覆，将给市场带来难以弥散的余震。钟玉、许家印等的罪与罚，绝不仅仅是其个人行为，损害的是整个企业家群体的声誉。
我们期待的企业家精神，不仅体现在花团锦簇一帆风顺之时，更体现在大败铩羽折戟沉沙之际。到不得已退场时，是放弃底线，算尽机关先保私人财产，还是坚守契约精神，尽全力收拾残局减少相关者的损失，才是真正考验企业家精神的时候。
市场需要真正的价值创造
还有一类形象鲜明的企业家。理想远大、情怀真挚，一直向公众传达有志于改变行业、造福大众的豪情壮志，似乎非常符合人们心中的企业家形象。但当论及具体的商业模式和企业的盈利情况时，顿时就没了下文。
几个月前，国内互联网医疗行业“老兵”好大夫的一封内部信，大有把企业与资本推上对立面之势。其创始人王航在业内就一直以情怀著称。
图 | 好大夫内部信 来源：网络公开信息
信中重点提到，当前公司面临的主要压力，在于股东撤资、要求赎回的巨大压力。并直接点名了两家资本方，“本次董事会上，投资人股东的代表们，特别是腾讯和挚信资本等委派的代表强烈敦促公司立即做出原有发展策略的改变和调整，迅速改善收益”。股东积极参与公司治理的正当行为，似乎反而成了不合理的事情。以所谓的情怀裹挟规则，其实质就是对现代公司治理制度的不尊重。
据公开消息，好大夫成立于2006年，从2007年开始到2017年累计融资超过2.6亿美元。其中，2017年由腾讯领投的D轮融资金额最高，达到2亿美元。昔日之恩化云烟。作为创始人不反思自身在企业经营上的不足，反而对陪伴数年的资本方口诛笔伐，实属不该。
到目前为止，这家已经成立十七年的公司，还没有形成可盈利的商业化路径，一直维持着单一的商业模式，导致现金流非常脆弱。在过往采访中，公司的管理团队屡屡表示，公司以前只做产品，没人关注市场，颇有些“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意味。只是在“行好事”的过程中，一方面想与一路帮扶自己的资本划清界限，一方面又依靠融资续命，烧着投资人的钱践行个人理想主义。这显然不是企业良性经营的正解。
不能创造真正价值的公司最终都会被市场无情地淘汰。据《经济观察报》报道，好大夫在经历数轮大裁员之后，其钉钉组织架构上的全体员工不到100人，业务几近停滞。在裁员的新闻下，有一位网友回复道：“乌托邦梦碎了，空想社会主义。”怅然惋惜，却也一针见血。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活下去”是企业最基本的目标，创造真正的价值、并最终实现盈利，这是企业家最根本的使命。要想把公司做大做强，真正做出深刻改变行业的壮举，单纯靠虚幻的情怀和口号难以为继，更需要的是懂得运营公司的正确思路和做事方法，为社会、为股东创造价值。
回归本心 企业家精神的内核
种种乱象何时休！我们期盼监管机构能够正本清源，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资本市场的违法违规行为，惩治驱逐这些“害群之马”，让真正优秀的企业和企业家在更加公平公正的环境中轻装前行，还一片河清海晏。同时，我们也呼唤企业家精神本位的回归。
今天的中国已经拥有了一个日渐庞大的企业家群体，企业家精神也已从一个边缘话题进入主流叙事。到底什么是真正的企业家精神？大概像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每个人有着不同的定义。
几十年来，每一个时代的企业家，都有着自己的时代注脚，有着自己的时代使命。但不论何时，企业家精神的本质是永恒的。
当下，世界经济站在新的十字路口，很多企业和创业者在迷雾中跋涉、变局中前行。越难，越要回归本质，回归人格的本质、经营的本质，回归企业家精神的本质。
诚信守则：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讲诚信是做人的基本道德，诚信守法、遵纪守则是一个企业的立身之本。若连守信这一最基本的底线都做不到，又遑论家国情怀、责任担当！对于失信者应当给予谴责、警示和应有的惩处，当失信的成本足够昂贵，才有足够的威慑力来维持正常秩序，促使诚信守则成为每一位企业家的自觉行动。
除了企业家本身的自觉约束之外，我们也呼吁：监管部门能够进一步加强对违法乱纪、缺乏诚信的企业家的打击力度，让造假企业破产、责任人把牢底坐穿，将个别助纣为虐的审计公司/律所等中介机构罚到破产，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重塑“诚信守则”这一底线。
创造价值：办企业不是讲故事、做PPT、拿融资，不管是初创企业还是成熟企业，其根本都是要为投资者、为社会创造价值。企业要实现可持续发展，需要坚持长期主义；真正能够长久屹立于市场的，都是具备长期价值创造能力的企业，而非靠运气和燃烧资本的投机者。
不忘初心，永远进取：中国发展进入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不确定性因素增多的时期，“黑天鹅”、“灰犀牛”事件时有发生，企业家必须紧跟时代的步伐，不断适应和引领市场的变化。即使是有过辉煌历史的明星企业，如果只躺在功劳簿上不思进取，早晚会被时代的大潮颠覆。不忘初心，永远保持创业的精神和干劲，才能带领企业迎接挑战，克服困难，长远发展。
敬畏市场，敬畏资本：如果没有创业投资和股权投资资本的存在，很多能够产生应用价值的技术可能会一直被束之高阁。当前市场上充斥的违规操作、花式作假、“短平快”圈钱等现象，本质上是对市场、对规则缺乏基本的敬畏之心。畏则不敢肆，无畏则从其欲。一个人、一个企业只有心怀敬畏，才会知可为、知不可为，也方能真正的行稳致远。风云变幻的市场环境下，企业和资本需一起敬畏前行。
写在最后
大潮滚滚而来，又汤汤而去。市场在趋于冷静，行业在回归理性。同时，中国正成为世界经济复苏的引领者，新一轮经济周期蕴含着无限希望和机遇。
我们愿通过长期投资、价值投资，陪伴、帮助那些优秀的企业、那些真正具备企业家精神的创业者，一同推动中国产业迈向更加可持续的未来。
先做对的事情，再把事情做对。回归本心，当下即是。
都说投资就是投人，就是要投到优秀的企业家。优秀企业家是这个社会最稀缺的资源。如果中国大地上能够涌现出一批又一批前赴后继的企业家们，把这种优秀的企业家精神一代又一代发扬光大，中国的经济、中国的资本市场鼎立鳌头、引领世界又何尝不是指日可待的未来！
时代呼唤真正的企业家精神。